第八回 林士佩受辱散山寨 昆仑侠被陷吃官司

  锦衣韦驮黄三太,镖打女贼林素梅,激怒了震八方林士佩。他把双剑一晃,跳到三大面前。就要跟黄三太决一死战。胜英赶紧过来让过黄三太,横宝刀拦住林士佩:“林寨主,来,来,来,老朽陪你走上几趟。”林士佩一笑:“老明公,我早想领教,一直没有机会,既然老明公愿意赏脸,林某求之不得,你就动手吧。”
  “嚓、嚓。”他把双剑一晃拉开架式。胜英动也没动,林士佩就是一愣!“老明公,因何不亮门户?”胜英闻听仰面大笑:“林寨主,我看还是不比的好。”林士佩愕然!“老明公你这不是出尔反尔吗?一会说比,一会又说不比,你到底想要怎样?”“林寨主,容老朽把话说明,我等这次到莲花峪,主要为的是高双青,你设摆英雄会也是为的高双青,如今这个淫贼已经被处决,这事就算完了。我与寨主之间远日无冤,近日无仇,你占你的山,我保我的镖,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。既然淫贼伏法,你我还比什么高低?我认为还是不比为好。令妹受伤,深感遗憾,老朽愿付白银二百两给她抚养伤病,现在我就领人下山,你看如何?”

  “哈哈哈,老明公言之差矣。不错,高双青的事是结束了。可是你我之间并没结束。我说的好,英雄会就是要比武较量,人人都要露露自己的功夫留作纪念。林某早就想会会老明公,怎奈没有这个机会,今日相见焉能交臂失之。再说你徒弟打了我胞妹,你要是这么一走,实在是欺人太甚,”胜英冷笑道:

  “这么说,林寨主非比不可了?”

  “然!”

  “好吧!恭敬不如从命,老朽奉陪就是了。比武可以,咱们可得赌点什么,不知林寨主可愿意?”

  “你说吧,咱们赌什么?”胜英一笑,指指自己的鼻子:

  “胜某今年五十多岁了,桑榆晚景,一天不如一天。如果我败在大寨主的双剑之下,从现在开始,我就辞去十三省总镖头,回到古城村,闭门谢客,永不出头。今后江湖上就没有我这神镖将胜手昆仑侠了。那么寨主你要是败在我手下应当怎样呢?”

  林士佩一听,胜英下的赌注可不小哇,宁愿自己把饭碗砸了,当然自己也不能示弱了。

  “老明公,假如我林士佩败在您的手下,我二话不说,马上烧了莲花峪把弟兄遣散。从今往后林某隐居山林永不出头!”

  “好,君子一言!”

  “老明公,快马一鞭!”

  “好好……”胜英又说:

  “咱们俩人要单打独斗,任何人都不得参与,好吗?”林士佩点头说:

  “太好了,本寨主就愿意这样比。咱们得叮嘱叮嘱自己的人。”说着话,二人各转身向自己的人交待了一遍。意思是说我们要单打独斗,你们只能看,不能插手,哪个不听按规矩处置。林士佩与胜英交待完了之后,两个人各拉兵刃,亮开门户。

  再说林士佩,别看称赞胜英,但是总以为胜英不如自己。他是这样想的,就凭我林士佩的年岁,我这股精力也胜你一头。人常说,年老不讲筋骨为能,你胜英是奔六十的人了,气血衰败,你跟我林士佩怎么比呀?再者一说,我现在占着天时、地利、人和,这是我的一亩三分地儿,周围都是我的朋友,哪个不得给我助威,哪个不得捧我的场?所以林士佩思前想后,认为是非胜不可。就见他把掌中的双剑一晃,“着!”头一招叫白蛇双吐,两柄宝剑奔三爷的二目,胜英往下一哈身,用刀背往上一挂:“开。”“嘡啷”一声,把两剑拨出去,翻手压住他的双剑,使了个顺水推舟,刀往里扫。林士佩赶快往下哈身,紫金刀走空,他把手腕子一翻,剑走下盘,扫胜英的双腿。胜三爷使了个张飞大骗马,“啪”跳出去一丈多远,胜英回过身来双手捧刀分心就刺,林士佩往旁边一闪,左手剑崩刀。右手剑刺胜英的软肋,胜三爷抽刀拨剑,二人一来一往战在一处。

  这一打是真好看,一老一少,胜三爷须髯飘摆,林士佩二眸子圆翻,鱼鳞紫金刀光华闪闪,林士佩的双剑寒风阵阵。一招一式看的清清楚楚,后来是越战越快,越战越急,只见刀光剑影,可就看不清招数了。院里刮起了两团白光“嗖、嗖、嗖”把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,一个个瞠目结舌,呆若木鸡,十三省总镖局的人为胜英捏着一把汗。五湖、三台、八大名山的人为林士佩捏着一把汗,众人都为自己的人使劲。

  长话短说,二人激战了一百个回合,胜三爷心中暗想,林士佩真是好佯的!我胜某自从出师以来,能跟我战到一百个回合的真不多见,没想到林士佩的武艺竟这般高强。偷眼观看,就见林士佩气不长出,面不改色,宝剑一招快似一招。胜英想想自己,气血衰败,恐怕战长了力量敌不住人家。怎么办呢?胜三爷二眸子乱转,忽然有了主意,对呀!我何不用败中取胜的招数赢他!胜英想到这里,故作姿态,大口大口的喘气,刀招也显得散乱不堪,只有招架之功,并无还手之力,且战且退,勉强支持。这就不容易呀!明明是装的,可不能被对方识破,要识破了,计划就得失败。胜英这一招真把林士佩给瞒过了。林士佩打着打着心中焦急,没料到胜英年近花甲的人了,功夫还这么好。一百个回合我没把他战败,这得打到什么时候呢?正在这时候,林士佩突然发现胜英不行了,刀术散乱,气喘吁吁,鼻子尖冒汗。不由得心中高兴。嘿嘿,胜英,闹了半天真叫我猜着了,你的气力敌不过我,我何不趁此机会加快速度,打他个措手不及。想到这,林士佩一高兴,晃动双剑打得更猛了。

  胜三爷一见心中暗喜,心说林士佩呀,看来你经验还不够丰富,中了我的烟炮鬼吹灯。你不要美,现在我就让你丢人现眼。老英雄想到这“嚓”一刀,砍林士佩的面门,林士佩用双剑往外一架,胜英抽刀便走,林士佩大喜,心说胜英这么走可不行,太便宜你了,我非要把你撵上,给你放点血不可。想到这,林士佩哈腰就追,一跃跳到胜英身后,把双剑一拼扎胜英的后背。说时迟,那时快,就见一道寒光,奔胜英致命之处就来了。

  胜三爷不能用眼看,一是来不及,二是一看就露馅了,那怎么办呢?全凭耳朵。练武的人不仅手脚利落,眼睛耳朵都得非常灵敏,胜英练的是鸡司晨、大守夜的功夫,两只耳朵非常好使,他听背后“呼”的一声,就知道宝剑离自己多远,在宝剑尖似挨上似挨不上的时候,就见胜英左腿为轴,把右腿抬起来一甩,“唰”使了个黄龙大转身,一下闪到林士佩左侧。林士佩双剑刺空,身子就往前一闪,胜英把刀在手上掂了掂,心说我砍林士佩什么地方呢?胜英不忍心哪,因为他爱林士佩是个英雄,人材难得。有道是但能容人且容人,我呀给他留条出路,别叫他太丢人了。胜三爷是一片好心,在这一刹那他打定主意,把金刀一翻,刃朝上、背朝下,双手握住刀把,对准他的双剑就砸下来了。“嘡啷……”正砸在双剑上,这一下重有千斤,林士佩手一软,双剑落地。胜英刀刃一翻,对准林士佩的脖子,“唰”就到了。林士佩顿时容颜更变,把眼一闭等死,心说完了,我命休矣!哪知道胜英的刀没往里推,平着在林士佩胸脯上拍了一下,把林士佩吓得一颤,睁眼一看血点皆无,胜英利用这机会,打踮步跳出圈外,把宝刀往怀中一抱,拱手道:

  “林寨主,老朽得罪了。”

  “啊!”林士佩呆若木鸡,闹了个大红脸。才知道胜英给自己留了情了。这要是成心要我的命,我早就死在刀下了。可是林士佩觉得丢人哪。众目睽睽,在这么多人面前,这个跟头栽的太重了。怎能善罢甘休?想到这,林士佩是恼羞成怒:“老明公,我不算输。”

  胜英一听啼笑皆非:“林寨主,怎么不算输?”

  “老明公,咱们讲的是比武,可没讲比力气,你用单刀磕落我的双剑,这是较力,如果是较力的话,你十个也不行,你信不信?”他这话刚一出口,十三省总镖局的人哄堂大笑。贾明就喊开了:

  “唉,我说林士佩你的脸皮有多厚哇,你说这话还知道害臊不?比武还能把力量和招术分开吗?可惜你这个震八方,真能胡搅和。呸呸!连我都替你丢人!”贾明说到这“啪啪”一个劲拍屁股蛋。瞧!他拿屁股当林士佩的脸了。杨香武也喊:“我说林士佩,你那脸皮咋那么厚?难得你说出这样的话,真叫杨某可发一笑。众位,大伙给评评理,他算不算输?”十三省总镖局的人就喊:

  “怎么不算,总镖头给他留了情了,他能不知道,瞪眼装糊涂,这种人就不配叫震八方!”

  也别说十三省总镖局的人,就是五湖、三台、八大名山的人也认为林士佩没理。输就输了,你还搅和什么!所以众人保持沉默,林士佩一看没人捧场,他把脚一跺,心一横,看来莲花峪我不能呆了。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把话扬出去了,怎么往回收哇。想到这,林士佩把衣服整理整理叹口气说:

  “老明公,我服了,林某认输就是了。刚才说的话我算数,从现在开始我就遣散莲花峪,从今后没有我这一号!”他说完了,捡起双剑转身就走。带着他妹妹林素梅先到内宅,把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,分别装入四十几个箱子,命人运往后山。他又让人准备了鱼油和干柴,亲手把分赃厅点燃了。刹那之间,烈焰飞腾,浓烟滚滚,火舌乱窜,偌大的莲花峪变成了一片火海。

  五湖、三台、八大名山的人,一个个摇头叹息,爱莫能助。都是乘兴而来,败兴而归。只得纷纷散去。林士佩带着妹妹投奔莲花湖去了。这座莲花峪也就不存在了。

  按下林士佩兄妹咱先不说,且表胜三爷,瞧着大火,无限的惋惜。心说一个人争强斗胜有什么好处,林士佩不就是例子吗?就因他性骄气傲,一步失足,才落得这般结果。大家赞叹了多时,诸葛山真让金头虎贾明、黄三太和杨香武带着十几个伙计,把王义成、陆德广两具尸体抬到车上,运回南京。余下众人收拾东西,这才离开莲花峪。

  路上无话,等回到十三省总镖局,家里的人全接出来了。相见之下无不高兴。然后买了两口寿材,把两具尸身装殓起来,找和尚和道士超度。超度完了,派人送回原籍。

  单表胜英回来之后,把镖局的事安排安排照常营业。入地昆仑丘连起身告辞,胜三爷也没挽留。

  十三省总镖局的买卖十分兴旺,有好长一段时间平安无事。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。这一天,胜英与诸葛山真、弼昆长老、神刀李刚谈论买卖上的事。忽然,黄三太从外面进来:“师父,南京按察院派人来找您。”胜三爷就是一愣,心说我跟官府素无往来,找我干什么呢?

  “请!”言还未尽,就听前边一阵大乱,从外面闯进不少差官,腰里挎着弯刀,肩头扛着火铣,把各通道都派人卡住了。

  “别动,都不许动。”一个个横眉立目,如临大敌。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当官的,服饰都是守备官衔,一个姓李,一个姓王。就见李守备倒背着手,厉声喝问:“哪位是胜英?”

  胜三爷赶紧迎出来:“在下就是胜英。”李守备把眼一瞪:“胜英,你可知罪?”三爷笑道:“老朽走得正,行得端,犯法的不做,犯歹的不吃,我何罪之有?”

  “哈哈,瞧你说的多好听,老王卖瓜,自卖自夸。算了,我没工夫跟你斗口,按院大人传你,有人把你告了,你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!来呀!锁起来。”众公差往上闯“哗啦”一抖锁链,就要锁胜英,小弟兄们一看可急了,贾明、杨香武、黄三太、李昱、张七各拉兵刃,捋胳膊、挽袖子大喝道:

  “你们哪个敢动我们总镖头!”

  “哪个敢动我师父!”

  李守备掣刀在手:“你们要造反?”胜三爷把脸往下一沉:“三太、贾明给我退下。”小弟兄不敢不听,都不言语了。胜英沉着脸说:

  “你们干什么?光棍不斗势力,既然按院大人传我,有人把我告了,我就得去。这有什么可怕的,他有一告,咱有一诉,咱们要当堂辩理吗,尔等岂能目无法纪?往后切宜谨慎。”

  胜英把脖子一伸叫差人们锁,李守备看了看王守备,觉得胜英够个好汉,那就别锁了。看这意思镖局的人也不能答应,光棍不吃眼前亏,别自讨无趣,想到这,李守备一笑:

  “哈哈,三爷请别见怪,这乃是例行公事。既然三爷您够意思,我当然也得给您留脸。这锁就免了,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
  “多谢二位关照。”胜英说罢跟他们往外就走。那个时候,衙门口朝南开,要打官司拿钱来。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告了胜英,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司,恐怕总镖头到衙门吃亏,因此铁牌道人诸葛山真叫黄三太在账房支了白银五百两,递到李守备手里:“老爷,您买包茶叶喝吧!”

  “别,别,那哪行。”李守备假惺惺地,“拿着、拿着,没别的意思,请众位关照我们总镖头。”

  “没说的,没说的,都是朋友。三爷是名人,谁不知道他是大好人,全有我们兄弟呢,决不能让他老人家吃了亏,您放心,您放心。”这就叫钱通神路,官差受了贿,当然对胜英另眼看待了。

  胜英离开十三省总镖局,赶奔南京按察院衙门,三爷一边走,一边寻思,谁把我告了呢?究竟是什么官司,左思右想捉摸不透。

  按察院衙门在水西门里钟楼大厅,离镖局不过四里多地,时间不大就到了。

  李守备用手相让:“三爷,您里面请。”胜英进了衙门,有几个认识胜英的,都过来打招呼,也有的没敢。李守备把胜英让进班房。

  “三爷,您先在这委屈一下,容我禀报大人。”

  “老爷请便。”胜英说完往椅子上一坐,“哐噹”一声,门关上了。再往门口看,加了双岗,客气是客气,还是拿胜英当犯人看待。

 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,就听见里边有人喊:

  “喔,大人升堂!”,鼓声一响,呐喊堂威。门一开,李守备进来了,“三爷,大人升堂了,让你堂上回话。”

  “是。”胜英急于把事情弄明白,迈步就走,对面过来两个当差的:“三爷,实在对不起,这个您得带上点。”胜英一看是手铐、锁链。心里很不是滋味,活到五十多岁了,从来没打过官司,也没带过刑具,只好把两手一伸,让人家戴上手铐和锁链。李守备在前引路,这才走上公堂。

  书中代言:按察院衙门与普通知府衙门和知县衙门不同,府县衙门升堂时,允许老百姓听堂。按察院衙门则不然,这乃是省里最高的司法机关,是不允许听堂的。因此,大门、二门都把得挺严。

  胜英迈步来到里面一看,院中站了两行武士,一个个手拿长枪、大戟,面对面站着,鸦雀无声。三爷来到大堂上,闪目一看,两旁边站着八班差役,摆着各种刑具,陈列着虎头牌、肃静牌、回避牌,金光闪闪,令人胆寒。往堂中一看,有一座高台,上面铺着大红毡,摆着一张特大的书案,案上放着大印,签桶、笔墨、砚台等。案后是一把椅子,上坐一名官员,看年岁能有五十上下,黄白的圆脸膛,容光焕发,鼻子头和脑门闪亮,可见平日保养的十分好。大燕尾胡须,头上戴着大帽亮红顶,翡翠菅,双眼大花翎,身穿青缎马褂,下身有桌围子挡着看不清楚。在公案后一坐,真是威风凛凛。在他身旁还站着几名师爷和书记官,一个个都瞪着眼睛看着胜英。公堂乃执法重地,谁见了也是畏惧三分。胜英不敢多看,赶紧双膝跪倒,等着问话。

  李守备往前走了几步:“回按院大人,罪犯胜英带到。”官长把手一摆,李守备退到一旁。这位官长是谁呀?此人姓王、名熙,字甫臣,他就是南京按察使。王熙是满族镶白旗人,两榜进士出身,有学识,官声也挺好。

  王熙往下看了多时,轻轻把桌子一拍:“下跪何人?”

  “罪犯胜英。”

  “多大年纪?”

  “五十五岁。”

  “做何生意?”

  “保镖为生。”

  “原籍?”

  “直隶茂州古城村人氏。”

  “哼,胜英啊,你干了哪些坏事,还不从实招来!”

  “招!”“说!”众官差一旁帮腔助威。胜英心里有底,知道衙门都这样,一打二吓唬,赶紧往上叩头:

  “大人明鉴。小民一向奉公守法,从未干过坏事,不知身犯何罪,法犯哪条,请大人明示。”

  “嘿嘿嘿,胜英闹了半天你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法,我告诉你吧,你这个罪,从地上都惹到了天顶上去了,正月十五你进没进皇宫啊?”

  “啊,小人不曾。”

  “没有?皇宫可出了事了,索娘娘丢失了三件宝物,翡翠鸳鸯镯、九凤金钗、八宝珍珠汗衫。盗宝之人还在粉墙上留了四句话,落款是你胜英的名字,这事你干了没有?”

  胜三爷一听这话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差一点瘫软在堂上。暗道,这才是闭门家中坐,祸从天上来。什么人胆大包天,天包胆,夜入皇宫盗走三宝,留下我的名字?这招可够损的,纯粹是栽赃陷害,胜英想到这往上磕头。

  “小民冤枉,我胜英虽然没念过多少书。但是,父母和老师的教诲却铭刻肺腑,小民不敢说知书懂礼,但也不敢胡作非为。谁不知道皇宫大内乃三尺禁地,我怎敢跑到皇宫去作案?这三宝丢失实与小人无关。一定是仇人栽赃陷害,请大人明断,再有我胜英从没离开过十三省总镖局,有人证、物证,不信大人可以问。”

  王大人沉思片刻,盯着胜英说:

  “好吧,既然你这么说,本官还要继续察访,现在的官司你是打定了。在没结案以前,你就是罪人。来人,把胜英押入死囚牢。”

  “是。”王熙把铁牌往下一扔,就算定上死罪了。您说胜英倒霉不倒霉?

  几名差人把胜英拉下公堂。但是,王熙把身旁的师爷叫过来,把李守备也叫过来,暗中叮嘱了两句,然后一甩袖子退堂了。胜英走到院里,就听身后有人喊:

  “老明公等等。”胜英停身站住,就见刑名师爷和李守备追上来了。

  “大人,有什么话说?”

  “老明公,这是例行公事,王大人不得不升堂这么问问。您可别往心里去,刚才大人退堂时交待过,要请老明公到书房一会,有话跟你说。”

  “啊!”胜英一听,眼睛一亮,刚定的死罪,怎么眨眼之间又要找我谈话呀?这时候,刑名师爷吩咐差人给胜英去掉刑具,一直领到后院。

  李守备到屋里送信。时间不大,就听屋里笑着有人走出来了,正是王熙王大人。再看王熙换了一身便装,手里托着一对玉石手球,乐呵呵说:“胜英,让你受惊了。”胜英赶紧跪倒磕头,王熙一摆手:“老明公请起,屋里坐、屋里坐,”大家陪胜英进了书房。王熙坐到正座上,让胜英在旁边就坐,胜英不敢。王熙非叫坐,三爷没办法,勉强落座。

  “胜老明公,几天前,本院接到圣旨,命本院捉拿于你。本院也曾派人查访过,知道你是个好人,我相信你说的句句是实。因为咱们都在南京,人的名,树的影,你是什么为人,本院心里有数。你岂能干那种荒唐事,很显然是有人栽赃陷害于你。但是我奉旨办案,不得不如此,还望老明公见谅。”

  胜英急忙站起来说:“小人怎敢,大人两袖清风,明镜高悬,望求替小民作主,我是实在的冤枉啊!”

  “嗯,你坐下,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,正月十五,皇上和娘娘,共度元宵佳节,本来是挺高兴的,哪知二更天以后,有人夜入皇宫大内,把索娘娘的三宝盗走。皇上十分震怒,并在粉皮墙上发现四句诗句,因此皇上严旨切责,命我专办此案。可我接到这个案子之后,就挺为难,我知道你不能干这种事。但是不拿你不行啊!老明公,你看这事该怎么办?”胜英赶紧站起来:

  “大人,但不知墙上这四句诗是怎样写的。”王熙从抽屉里头取出一张纸条。

  “胜英啊,这是我草录的一份,你拿去看看吧。”胜英站起来,把纸条接过,定睛一看,上写:

  飞檐走壁逞刚强,天下第一猛无双。

  鼠盗三宝归湖内,盗宝之人在两江。

      胜英题

  胜英就是一愣,看得出来,这个人念书不多,文墨欠佳,写了四句歪诗,前言不搭后语,尽管如此也还算押韵,王熙说:“老明公啊,我看这样吧,为了尽快把此案了结,追回国宝,使恶人服法,我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理。代替官府破获此案,既为公,也为私。你看怎样?”胜英一听跪下了:“大人明断,我是一个罪犯,怎能抓差破案?”

  王熙道:“情况特殊嘛,这是我委托你干的。”胜英磕头碰地,再三称谢,王熙还说:“你现在就回镖局,马上着手破案,不必取保释放,我完全相信你。”把胜三爷感动得热泪盈眶,像王熙这种清官真是少见哪。要换个别的官,还了得吗,吹胡子瞪眼,不问青红皂白,先揍你一顿板子,然后押入大牢。你就拿钱来吧!何况这么大的案子。人家王熙可就不同了,一句话把胜英给放了。因此胜英感动得不得了,对王熙说:“大人,您放心,我一定尽全力把三宝追回,如果此事办不成,我愿投首到案打官司,任凭大人发落。”

  “胜英,我完全相信你,回去吧!”

  “是。”等胜英走出按察院衙门,就像换了个人似的。你看这么一会的工夫,胜英就瘦了二斤多,心里头又高兴,又焦急,高兴的是没坐大牢。焦急的是,到哪去捉拿盗宝之人?究竟是谁干的?中国这么大,谁知他跑到哪去了?他既然成心给我安赃,就打算治我于死地。不仅害我个人,还要把我一家子坑了。此人何其毒也!胜英边想边走,不多时回到镖局。

  刚一到门口,黄三太、杨香武、贾明、李昱、张七、铁牌道人诸葛山真、红莲罗汉弼昆、神刀李刚都接出来了,因为大家都知道信了。原来胜英被官人带走后,李刚就派人跟着去了。胜英在里面的事他们不清楚。可是三爷的官司一完,消息就传到镖局了。大家众星捧月一般,把胜英接到里面。胜三爷落座后长吁短叹。众人都围拢过来,细问内情,胜英就把刚才的经过讲了一遍。众人听了无不惊骇,金头虎贾明听了直跺脚:“他妈的,这是成心栽赃陷害。谁要害我三大爷,我跟他决完不了!将来我把他抓住,抠出他的眼珠,当球踩,扒他的皮,做鼓敲,把他的肠子掏出来,切成一段一段的喂狗。”众人也骂声不绝,诸葛山真一摆手说:

  “现在事情还没有头绪,你们骂什么呀,先静下来,咱们好好商讨商讨。”胜英把王熙给自己的纸条拿出来,交给诸葛山真观看:

  “二师兄您看看,这就是盗宝之人留下的诗句。”铁牌道人拿过来,手理胡须,盯着纸条念道:

  飞檐走壁逞刚强,天下第一猛无双。

  鼠盗三宝归湖内、盗宝之人在两江。

  诸葛道人二眸子乱转,把这首诗看了一遍又一遍,最后把大腿一拍:“无量天尊!弄清楚了。三弟你看,这乃是一首贯顶诗,虽然这首诗的文才不高,但是寄意很深,你看,这头一句‘飞檐走壁逞刚强’是个飞字;第二句‘天下第一猛无双,是个天字;第三句‘鼠盗宝归湖内,是个鼠字;第四句‘盗宝之人在两江’是个盗字。横着一念就是飞天鼠盗。”

  众人一听:“对!还是诸葛道爷才学高,一琢磨就猜出来了。飞天鼠是谁?”杨香武眼睛一亮说:“诸位,我说两句,我知道这人是谁,这小子姓秦,叫秦尤,绰号飞天鼠,他就是秦天豹之子。”

  大家一听惊喜非常,杨香武接着说:“现在太仓州出了三鼠,这三鼠冲北磕头结为金兰之好。到处为非作歹,头一个就是飞天鼠秦尤,第二个是过街鼠柳玉春,第三个叫盗粮鼠崔通。这三个小子,号称太仓三鼠。如此看来,皇宫丢三宝就是他们三个人干的。这首诗就是证据,咱们要把秦尤抓住,就可以真相大白。”

  大伙一听:“对,香武说得太对了。可是太仓三鼠现在何处?他们肯定不敢在太仓州呆了。他们成心害总镖头,就不定藏到何处去了。这么大的国家到哪里去找哇!”胜英低头不语,不住地摇头叹息。大家也沉默不语,诸葛山真说道:“三弟呀,你别发愁,哪过河哪脱鞋,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。我想,鸟飞还有个影子,何况三鼠呢?不管他们藏得多秘密,只要我们用心去找,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。”

  胜英说:“二师兄,你看应该怎样找法?”

  “无量天尊!现在事在燃眉,刻不容缓,咱们大家马上就得分头行动。依我之见,咱们分兵两路,我与老四弼昆,还有东、西、南、北各路镖头走东路。你带着三太、香武、贾明众人走西路。我访查八大名山,你访查五湖三台,家里面留下四弟李刚料理营业。咱们两路不管哪方面得着消息,就回来告诉李刚。以便及时联系,你看如何?”胜英点头,赞成二师兄考虑得周到。

  胜英带着黄三太、杨香武、欧阳德、贾明、李昱、张七,老少爷七个离开镖局赶奔五湖,按下铁牌道人诸葛山真咱先不说,单表胜英。

  胜英出了门一想,这头一站先赶奔莲花湖。三鼠是否都在莲花湖也未可知,要扑空了再继续往下找。好在不受时间限制,什么时候找回来都可以。胜英决定之后,众人赶奔莲花湖。非止一日之功,他们走了半个月,这一天来到莲花湖边上。胜英从没到过莲花湖,跟附近老百姓一打听,老百姓说前面就是莲花湖。

  七个人来到湖边,手搭凉棚观看,但见好大的水呀,无风三尺浪,水色碧蓝,有的地方可以瞧到底。就见水里面的鱼来回游动。满湖盛开荷花。书中代言:莲花湖以荷花驰名天下,这湖里头还有一种特产,叫七彩荷花。一朵莲花七个色,拿到市上很值钱。就见这座莲花湖,方圆几十里,往里面一看,正中就是荷叶岛。要说起这件事来,还有一段神话。据说上古年间,有个荷花仙子,爱慕人间,走到此处,一看这块风景甚好,荷花仙子就在此定居下来。在哪安身呢?她吹了口仙气,湖中长出了万朵莲花,形成了一个荷叶岛。后来就不知道这位仙子上哪去了。可给后人留下了无穷的财富。当然了,这不过是个神话。但是真有特殊之处,四面是水,当中一座孤岛,这岛就叫荷叶岛。你要从外表上一看,就是荷花组成的,根本看不着岸,整个岛子被荷花覆盖着。这岛子上很富裕,有金矿、银矿、铁矿、铜矿,地阔数十里,自种自吃,在岛上一住,丰衣足食。就因为此处天时、地利、人和各方面都好,才被绿林英雄看中。后来有一个人,叫银枪太保韩殿清,同他俩兄弟韩殿中、韩殿奎就占据了此岛。招兵买马,聚草屯粮,制造战船,设置浮桥,开垦山林,又开矿、又炼铁,把这个莲花湖发展起来。后来都知道有这么个莲花湖了。成为五湖、三台、八大名山的头一位。如今银枪太保韩殿清老了,就把头把交椅让给了儿子韩秀。韩秀比他爹还有才干。这小伙子不但学问高,而且武艺精,掌中一对双刀,打遍天下无对手,身背十二把飞刀,百发百中。手下有能人五六百之多,人们对韩秀都敬仰三分。胜英这次领人来到莲花湖,真好像掉进龙潭虎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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